[TSN/ME] Some old days 01

在诉讼案过六年后。
Mark发现自己会在某些下雨天回到六年前的日子。
缺点全部属于我。
———
Mark睁开眼。他看见Kirkland中,一丝昏暗的灯光打上墙壁,酒精的味道弥漫,墙壁上还有来回浮动的人影。
他的头又昏又疼。
“Mark,”有人摇了摇他的肩膀,声音温柔而且关切,极其熟悉,“你还好吗?”
Mark试图抬起手臂,然而又最终毫无意外地失败了,旧卫衣宽松地包裹着他,仿佛让人沉浮在温暖的云朵里。
“我很好,”Mark听见自己回答,答案如同任何一个喝醉了且拒绝承认的醉鬼。身边的那个人得到了自己意料中的答案,似乎是笑了一下,无可奈何。
“哦,看,Wardo!”又是另外一个更加熟悉的声音,在欢呼雀跃,“你看墙上有黑色的人在走!还是全黑的!”
“在墙上移动的不是人,是你的影子,Dustin。只是你的影子。”那人细细地回应,“我先把Mark扶上床就来扶你,别再乱挥手臂了好吗?你会磕着自己的,还有你的马克杯,Dustin。”
哦,是Eduardo。Mark笑了笑,为这个想法与这个事实微笑。是Wardo。
他感到自己被Eduardo从椅子上拉起来。醉酒的人像总比平时重一些,因为Eduardo显然有些吃力,他的气息紊乱漂浮,间或打在Mark歪歪斜斜的脖颈上。
Mark晃了晃脑袋,他反过手,闭着眼睛,想要抓住一点儿东西。
最后他握住了Eduardo的衣摆。
“Wardo,”他说,“这是件Prada吗?”
对方听见这个不着边际的问题,只是闷闷地笑了一下,并没有回答。
Eduardo把Mark放上床。Mark在他给自己搭上毯子时无意蹭到了对方的手心,那里带着一点潮湿的热意。
外面还下着雪呢,Mark想。
“天哪,这两个人醉得可真厉害。”今夜的第四个人打开了Kirkland的门,伴随着丝丝缕缕的寒意透进来,“幸好只有两个醉汉,Wardo。”
“我们三个人里总得有一个是醒着的,而你既不能指望Dustin,更不能指望那是Mark。只有我了,Chris。”
Mark在这句温文的话中翻过身,也甩手打开了一半的毯子,于是一丛丛毛绒绒的绒毛被压在脸下。他试图再次睁开眼睛,可睡意最终吞没了他。
“Harvard可真冷。”
这是Eduardo的最后一句话了。

Mark抬起头时感觉到了脊椎的刺痛。
办公室外,云色与天色一样阴沉,摊开铺陈在桌上的电笔显示着发着荧光的时间,1:00 AM,一跳一跳的,同时告诉他在晨曦到来前还有很远。
窗外下着大雨,雨滴一颗颗的,但显然还比不上许多年前的那一场,远远比不上。Mark有时会无道理地怀疑,在以后的日子里是否会有一场雨大过他记忆中的加州雨水。
身上的旧卫衣在散发温度。
Mark沉思了一下,拿手指敲了敲一边的铝皮罐。罐子响起,音色空洞单调,大概是给他在睡倒在桌上之前喝光了。
电脑上的代码暗暗的,与夜色仿佛。
不出什么意外,Mark想自己刚刚应该是梦见了Eduardo。——但“梦见Wardo”,这个说法又像是不太公平,毕竟他听见了Dustin与Chris的声音,而且Mark也并没有看清Wardo的模样。
他又坐了一会儿,指尖无意识地打下节拍,迅即不间断。几分钟后,Mark跳下凳子,去取下一罐和下下一罐饮料。
Facebook不缺连夜工作的人,出了Mark自己的办公室,走到研发部,或者任何一个其他的核心部门,灯光总是如影随形。或许当年在Harvard幽深的走道上,在Kirkland,甚至于Porcellian的地下车库内,Facebook只是一个争人耳目,惹人惊叹的网站,为博得关注、抒发不忿,是一个不甘平庸、寂寞的灵魂的发泄出口。但是今天,Mark Zuckerberg成为了American Dream的另一个代称,他改变了世界,正改变着,且会一直继续地改变下去。
Facebook靠这个信念支撑起来,它是数块奠基磐石中的一块,并且伴随Mark拓土扩疆,越来越深入每一个人的心中。

从冰箱里抽出红牛,Mark没有即刻回到办公桌前面。
原本附着在罐子上的冰冷水珠顺着他的手指一路滚进宽厚的卫衣里,体温和水温温度差别太大,这个温差让Mark皱了一下眉,而之后,他又同时被自己酸疼的眉骨再次刺激了一下。
Mark的手抖了抖,被迫放下饮料,他用左手按住跳跃的疼意。
在一片昏暗里,Mark看见年轻的Wardo,梦里Harvard时代的Wardo。梦逸散的很快,很快它们逃离了,但又有一些碎片在慌乱间留下,吉光片羽。
“你穿的是Prada吗?”Mark拾起一片羽毛,羽毛在闪烁不明显的亮光。
不,站在窗边看雨的Mark漠无表情地想,那不是Prada,不可能是的。那件该死的Prada被永远地放在了干洗店里,永远失去了它原本该有的出场机会。
Palo Alto是典型的地中海气候,夏季炎热干燥,冬季温和湿润,雨水丰沛。Mark用手按住了玻璃,玻璃很凉。这份冰冷从指尖传到手臂上,和卫衣里的水珠一起使他的头愈发疼起来,疼痛从眉骨一直漫延,渐渐覆盖了Mark的全身。
Mark倒在办公室的窗前,宽阔的窗外是连绵不绝的冬季雨水。在他脚下,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,地毯毛绒绒的,让Mark思忆起一条梦中的毛毯。

Dustin是拎着Mark办公室墙壁上挂着的击剑走进病房里的,他满脸气势汹汹,身后一片兵荒马乱,跟着无数护士与医生。
Mark看见Dustin走进来,没有太大意外。他的确刚从“睡眠”——或者Dustin与医生更愿称之为“昏迷”中醒来,头发卷卷,眼睛却并不怎么惺忪,思维也足够清晰。
“你把我送过来的。”Mark撑起手臂,将齐肩的被子拨开。
“哦,是的,当然了,不然还有谁那么晚可以发现你倒在那个破办公室?”Dustin怒气冲冲的,“你倒下后压住了手机的快捷拨号键,‘2’,我是不是该建议你把它作为后半生的幸运数字?”
他用剑指向Mark,但明显,比较勉强。
Mark沉默了一下,忽然在下一秒劈手夺过了对方手上的击剑。
Dustin被病床上的那个人吓坏了。他高举双手,眼睛圆瞪,一脸无措,“你要干什么Mark!你先什么也别干!”他高喊。
“Facebook的情况如何?”Mark见状,半靠回了枕头,眉目也在下一个瞬间恢复了漫不经心,“Sheryl Sandberg呢?”
“她……她忙着对付董事会,股东会,美联储,还有你身后的一系列烂摊子。”Dustin花了几秒终于反应过来,随后,他“扑通”一声坐下道:“说真的Mark,你费那么大的力气把她从Google挖来可不是为了这个的对吧,一个COO,上天作证!”
“你还是Facebook的CTO呢Dustin。”Mark把手垂下,长长的剑尖指地,“别大惊小怪的好吗?”
“Mark,”然而Dustin却并未如他所愿,“我是‘前’CTO。”他说,强调。
Mark低着头,听见Dustin的和缓下的,不论何时总带着一丝明朗的声音。这个声音又把他拉回了那个断续的梦,梦中他与Dustin两个年轻的可笑,也醉的可笑。
梦中Dustin的声音远比今日明朗。
“管理你身体的人已经有足够多的了,”对方还在说,“Mark,你应该比以前好得多。别再给自己找花钱的出路了。”
Mark偏着头,他觉得自己如果说:“我已经是世界上最年轻的亿万富翁了,我一点儿不缺钱”,那么Dustin一定会再一次地夺过自己手里的击剑,而且一定会把剑锋架在自己的喉咙上,并且不可能分出任何一分注意给惊叫的医生或护士。
所以他张开嘴,又闭了闭。
“Dustin,”Mark看着对方,不动声色地把击剑换过一只手,换到了床的另边,“我想问你一个问题。”他道。
“你现在不能出院,而你的电脑我此时此刻不会给你。”前CTO根本不屑于看他。
“你和我,Dustin,我们一起在Harvard喝醉过吗?在某一个很大的雪天。Chris后来进门,没有和我们一起。”然而Mark却在下一刻问。
Mark跳过了Eduardo。
“雪天?Harvard?”Dustin顿了顿,“那是很久以前的时候了,Mark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他回答。
Dustin站起身,他拉开窗帘,雨早已停止了,云间露出阳光。
楼下是一片青葱的草坪,苍绿的树木,新鲜的空气,离沉重的Harvard很远。
Dustin转过身。
“我不记得了,Mark,”Dustin回答,他闭着眼睛轻轻摇头,“我记得我们喝醉过很多次,Harvard也下过很多场雪,但你说的,我不记得了。”
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。

Mark没有表示出更多的神情。他点了点头。可Dustin看着他,皱起眉毛,显示出了不知道是今日的第几个担忧:“你怎么了,Mark。……你想到了什么?还是你昨晚梦到了什么?”
Mark没有理会,他把目光投远,给了窗外的草坪。草坪很湿润,因为一晚雨水的作用,在阳光下粼粼发光。仿佛每一根草尖上都挂着一颗绝世的钻石,无比璀璨。
“Mark。”Dustin再一次询问,“你是否需要一个,一个医生?”他以足够含蓄的方式问。
“不,我不需要一个心理医生,Dustin。”Mark收回目光。他把击剑放在床沿上,交叠双手,“我没有问题,我只是问了一个问题。”
他的指骨苍白突兀,落在Dustin眼中。
我只是做了一个梦,Mark想,一个真实又虚幻的梦境,一个留下了过于真实的碎片的梦。而一个人就算再任性,再任意,也无法去指责自己的梦境。
Dustin紧闭嘴角看着他。
“好吧,如你所说。”对方终于退让,仿佛以前的每一次。他叹了一口气,看了看腕表:“医院应该已经通知了Sheryl,她很快就会赶来了。”
“要走了?”Mark问,暗暗挺了一下背脊,抬起眼睛。
“不,”Dustin笑了笑,“我不着急,Mark。”他的眼睛很温暖,和以往一样,嘴角向下撇了撇,全都是孩子气,“何况你得吃早餐了。”
Mark动了动眼角,他实际并不怎么饿,但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。
在今天,今日的Mark Zuckerberg早已知道“想”与“应该”的区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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