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TSN/ME]Some old days 02

在诉讼案过六年后
Mark发现自己会在某些下雨天回到六年前。
———
Sheryl在早餐后到来。
2008年的3月,Sheryl Sandberg出任了Facebook的COO,成为了公司除去Mark Zuckerberg外的第二把手。
这个39岁的女人睿智聪颖,拥有卓越的观察力,敏锐绝伦,同时真诚和善。她广于交际与交流,足够帮助Mark这个“暴君”去礼贤下士,也因此,她协助他获得了一片工程师及其他员工的好感。
而就在Sheryl Sandberg刚任职的2008年,那年春末,她促使Facebook一众高管达成了一个一致的共识:是时候在网站页面中以谨慎植入广告的方式,让这个惊艳绝伦的网站开始渐渐盈利了。
于是,2010年,也就是一年前,Facebook最终从一个“有出无进”的状态转变成为了年收入数亿美元的公司。
Dustin在Sheryl进入Facebook的同年离开了它。但是,他从来没停止过与Mark,乃至其他Facebook的员工交谈这艘巨型航轮的现状与方向,他仍旧会和Mark见面。——每个星期,最少是每个月一次。毕竟,所有人也都清楚:“硅谷就是个圈”。
在了解完Sheryl往后将会采取的一系列动作时,Dustin正坐在Mark家中唯一一块软垫上。他手里捧着一杯巧克力可可,嘴唇叫灯光弄得晕出一点点暖黄色。而房屋的主人则靠着沙发椅背,头扬高朝上,Dustin不知道Mark是在看墙顶的那盏灯火,还是只是苍白高悬的天花。
“广告,”Dustin吐出这两个字,他说完,把剩下半杯可可的杯沿塞进了唇间,白白的牙齿磕在上面,“广告。”
“所以?”Mark听见,笑了一下,却又仿佛面无表情,“怎么了。”
“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,Mark,”Dustin放下饮料,手背朝后搭上沙发,“你也知道那是什么。”他忽而变得轻声细语起来,“那是Wardo,New York。是……大概很久以前的Harvard。”
在今时今日,Mark Zuckerberg不会傻到去否认Facebook需要开始盈利了,他也不会否认Sheryl站在COO的角度没有给出一个“极漂亮、审慎”的计划书。所以,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正确的,有计划的,是经过了风险预估,且无可指摘的。
没有什么出了错误。
除了,很多年前,那个急于引入广告获取收益的Eduardo Saverin。
只有他错了。

“Wardo也谈起广告,只是早了些。”
但是Dustin还在喋喋不休,他的眼里还饱含着情感,他依然怀念那“错误”的人、计划、以及浪费了的时间。
这让Mark恼怒,或者更多的,疲惫。
他握紧手里冷硬的瓶子。
“……Sheryl现在判断Facebook需要广告是‘审时度势’,而Wardo在五年前判断Facebook需要广告是‘不合时宜’,Dustin,你懂其中的区别。”
Mark在说话的间隙抬头。他后半个脑勺的卷发还陷在沙发中,柔软凌乱,然而下颌却又在下一秒自衣领上方露出来,瞬间刺透了那点暧昧的假象,显得无比锋利。
Dustin伸手,放开了可可,他转而看向对方那双冰蓝色的眼睛,试图探寻出Mark的任何一点言不由衷。但他失败了,没有,一丝丝也没。
“不要将Sheryl和Wardo对比,Dustin,那样不仅很愚蠢,而且毫无意义。”Mark直直地回望过去,没有闪躲。他甚至在同时微微昂起了下巴。
Dustin沉默,他呼吸了几下。然后他移开了眼睛。
然而在对方调开视线后,Mark仍旧下意识地把手收得很紧,五指苍白,自己却始终没有发现。红牛的罐壁被人用力捏地微微往内凹陷,在空旷的房间中发出几不可闻的“噼里啪啦”声。
“War……Wardo是错了,Mark,但只是在某一个阶段里。”Dustin眨了眨眼,罕见的没有大喊大叫,或者踢翻面前的半幅夏威夷披萨朝对方发泄,“但没人不犯错误。”
“他错了。”可Mark抬头,语气由冷漠变成了冷酷,脸绷得极紧,贴近下巴的地方终于绷成一张弓弦。
他的脊背挺得笔直,仿佛立刻就会站起来。这种情形实际有些可笑,因为被谈论到的第三方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场谈话的进行,而房间内的两个人却为了第三个人争执到这个地步。
“Mark,你以为我没把你贴在桌上的便利贴内容告诉Wardo的唯一原因是什么?”Dustin扔开可可杯,“唯一原因就是你‘的确’是正确的,那时的Facebook需要你的那个决定。”
“但结果正确不代表做法也是,事实上,以你的做法,你对Wardo而言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,彻头彻尾。”
Dustin偏过头,无比冷静,“我是不是该庆幸Wardo已经离开美国去了新加坡?这样隔着整一个太平洋,连偶遇你都变得没有那么容易了。”

Mark听见Dustin的话。
他脸上显示出的表情仿佛是被人迎面一拳狠狠击中了胃部,但之后却既不能后退,也不能弯腰。因为Mark Zuckerberg绝不、绝不示弱。
但那份余留的酸疼却仍然固执地泛滥开,从胃部倒流食管,再一直进入口腔。
“Mark,别说得好像你从没错过一样。”
当然,Mark当然错过。

Sheryl带来了董事会的关心。
还有文件。
Dustin看到文件后,下意识地要拿击剑过来拦住Sheryl的手。
Mark笑了一笑,用手指扣了扣剑柄,“别到处找了,剑在这边。”
“刚开完F8大会你就倒下,Mark,答应我,别急着这么快地弄低股价,好吗?”Sheryl翻开文件,递给病床上的Mark,“签完这些文件之后,请你务必按医院给出的建议休息一段时间,Facebook一两天没有你的坐镇,不会出大乱子的。”
“哦,Sheryl,这我可不敢确信。”Mark听完COO的话,尚未来得及反驳,一边Dustin已捏着鼻子惟妙惟肖地替他说出来了潜意识里的回答。一个字也不带错的。
“闭嘴,Dustin,我不需要发言人。”Mark面无表情地道。讥讽对方时,他正看文件,根本没费神抬头。浏览完毕文书,Mark低头取下笔签字,字迹谨慎而且流畅,紧紧密密。签完,他伸出一只手,朝前CTO。
“干什么?”Dustin问。
“电脑。”Mark回答。
“你不需要电脑,”Dustin执意自己的正确性,“你需要睡眠,或者新鲜蔬菜与水果,我会让医院给你特供新鲜蔬菜的。”
他说完,还点了点头,仿佛这样的坚持就能让支持Mark远离电子设备的人数由“一”增加为“二”一样。
“反正现在我不在Facebook工作,工资不归你发了,Mr. Zuckerberg。”想了一想,他又加了一句。
“Mr. Moskovitz,”但躺倒在病床上,看似毫无还手之力的Mark勾了一下嘴角,他的脸色苍白,衬得蓝眼睛越发蓝了,仿佛极寒之地凝结成的冰锥,“……你是不在Facebook了,可我还在硅谷呢。”
于是,最终,Dustin还是把放在厕所里的电脑拿了出来。说真的,他在某些方面真玩不过Mark,尤其是现在这个,面前的,Mark Zuckerberg。
“一个小时。”Dustin看了看表,“处理完邮件和工作事宜就还回来。不然不管你在不在硅谷,你在地球上我都不鸟你。”
然而凡人Dustin显然不够预测未来,天算不如人算,在一个小时的结尾,Chris发来了视频请求。
“Oops。”Mark耸耸肩,示意这可不关自己的事。
Dustin按住眉。
转过头,Mark点下了“接受”键,对面,一头灿灿的金发腾跃出来。Chris很少见的不是微笑。
“Anikka。”Mark花了不到一秒时间推测出自己的答案,“她告诉你的?”
“不需要你的私人助理。”Chris捺下眉,“我的邮件你一向不会积压,看时间就知道你出事了。昏倒?再一次的?”
“显然。”一旁,Dustin抻出脸插嘴,“Hi,Chris,Washington那边如何?”
“显然比硅谷要好。”Chris陪着Dustin调侃Mark,他看见有人照顾这个Facebook的CEO,放心了不少,脸色不由自主地也温和了一些。
“他可不怕你,Mark。”Dustin手舞足蹈,“Chris在首都,不在硅谷。”
Mark闻言,又勾了一下嘴唇。而在第二次看见了这个表情后,Dustin拒绝将其称作“笑容”,不,这太侮辱“笑”这个温暖和煦的词语了。
“Chris靠我资助他的竞选的团队呢。”Mark回答。
在间隔许久之后,分属两地的三个好友再一次地凑在了一起。他们一直说话,高谈阔论,不假思索。情绪弥漫浓烈,像一瓶无比醇厚的佳酿。直到,谈话结束在Mark一个大笑后突然疲倦地睡去。Chris沉默了一会儿,他看着屏幕旁的Dustin:“照顾他。”
Dustin收敛笑意,轻轻摇了摇头,随后叹出一口气望向窗外,“尽量。”他最终答,“我尽自己能力范围内的所能。”
这时已是中午,窗外打响了一个雷,Mark醒来时已经比较晚了。雷声震响,却又仿佛猫咪发出呼噜声,慵懒不经意。
“下雨了吗?Dustin?”Chris问。
“是的,下雨了。”

Mark站在湿漉漉的街边。在他身旁,伶仃的路灯幽幽地发出莹黄色,清淡冷漠。
他伸手,摸到了湿润的空气,身边的一滩积水倒映出店面的招牌,黄字黑底:“Thirsty Scholar Pub”。
不是梦,Mark漠然想。他踮了踮脚,感觉到叮铃桄榔的拖鞋、自己身上的背包、还有宽松的卫衣。
Mark眨了眨眼皮。
很明显,这不是一场梦,梦境不会这么纤毫毕现,毕竟Cobb与Authur还有那台机器只存在于Nolan的电影中。而这个,Mark脚下踩的这片土地,这是真正的2003年的秋天的Harvard。
不要问为什么,他经历过,他知道。
一阵风拂过,带去了又一些温度。Mark停在街边,跺了跺脚,拖鞋晃悠悠的。这真的是个很冷的天气。——来自七年后的Mark终于朝Kirkland跑去。
七年后,Mark没有了七年前的愤怒,但在长长的路途中,擦身过许多行人的肩膀,他终究翻起一点沉压的情绪。Harvard校园内肃穆沉稳,夜还没有深,但人已经不似早晨那样多。风中沉浮着小提琴的旋律,拉琴男生的头发也被风吹得呼呼啦啦。
上一个走廊,下一个台阶。
Kirkland的门出现在Mark面前了。

门后面会是什么?
Mark想起薛定谔的猫,那只半死半活,半死不活的猫。
他可以不去拉开门。
但Mark不会,他是一本再丧的小说也要看到结尾的人。或许上天又一次地利用了他的好奇心与不服输。
Mark在掏出门卡前低头,从地上找到捡起一片边缘锋利的石片。
他拿起石片,不怎么爱惜地割破了自己的左手,并眼见鲜红的血流的足够长。起先明朗的疼痛逐渐被寒风稀释,在一分钟内几乎就要感觉不到。
然后Mark Zuckerberg刷开了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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