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TSN/ME]Some old days 04

在诉讼案过六年后
Mark发现自己会在下雨天回到六年前。
———
门洛帕克在接下来的半个月中,都没有下哪怕是一场雨。
Mark出院了,住院的一个多星期,除了核心事务,他没处理任何工作。
Dustin陪着Mark度过了这一个多星期,几乎全心全意,他甚至放下了Asana,而所有医务人员都认识了他。
出院那天,Mark的保安Lucus帮忙,把他老板的东西搬上车,准备带回家去,Dustin则站在病房门口,等Mark穿好衣服和鞋子。今天的天气很棒,万里无云,从窗户向后院看,小花园中绿树掩映。
Mark很快穿完了衣服,Dustin看见,回身将门打开。可对方没立刻动,Mark走向了窗户边上,用手扣住边台。
“Mark?”Dustin抬起头,“我们要走了,Lucus还在车里等你。”
Mark没吭一声,也不回应,只望着玻璃之外。于是,Dustin也只能看见他逆着光的,显露出一点儿萧瑟的背影。在某个瞬间,Dustin觉得恍惚,他很久没见过Mark的背影了,而他从未觉得,Mark的背影竟会如此萧索孤独。
“帕罗奥图的冬天应该很冷,”半晌,Mark忽然开口,“雨水无比充沛,水汽蒸腾,寒意砭人肌骨。”
“是,”Dustin靠住门,他不清楚Mark想说什么,所以他随着对方的话头,“你2004年搬来了加州,你早已知道。”
“我太少注意这些。”Mark昂起下巴,他好几个星期没理头,卷发越发繁盛,几乎有了郁郁苍苍的味道,“天气不可控制,不在掌握之内。”
“很多东西都不在。”Dustin回答,“这些不会因为你是Facebook的CEO而改变。”
“你以前不会这样说话。”Mark侧过了一点儿身子,光阴割开他锐利的脸庞。而在他身上,白衬衫被阳光下照出亮色,如同水鸟的羽毛。
“Asana教我变得锋利了。虽然我很惊讶,按理说你应该会比Asana更早把我变成现在这样。”Dustin说着,笑了,灰绿色眼睛透出一丝柔和,“你如此锐利,仿佛是与生俱来。”
“别开玩笑,Dustin,”Mark终于完全转过身,“全世界如果就剩最后一个好人,肯定是你。”
“别闲谈了。快点出来吧,Mark,”Dustin摇摇头,“你不该放Lucus等那么久,尽管他是你的保安。”
“你看天气预报了吗?这几天都是晴天,什么时候再下雨?”但Mark永不会按他希望的去做,他永远不在意料之中。
“你现在就想知道么?”Dustin边问,边从口袋拿出了手机,“如果是的,那么我现在就替你查。”
Mark不再说话。
Dustin凝视了Mark几秒,盯住那双冰蓝色的眼睛。可Mark无动于衷。他看不出对方的心思,太少人足以洞悉Mark。
然后Dustin放弃了,这从来就不是他所擅长的事情,他低下头,划开屏幕:“这个星期都不会有雨,”他声明,“但下个星期周末的降水概率有70%。”
“30%的可能不会下。”Mark垂下睫毛,神色近似隐忍的恼怒,他伸出手,轻轻地拨弄击剑。是的,Mark没让Lucus或者Dustin带走它,他把它留在身旁。
“没什么是一定的,何况天气,你才说了,没人可以掌控天气。”Dustin收回手机,神情略略担忧,“怎么了Mark?你要在下雨天做什么?”
“不,”可Mark即刻回绝了,却又因为速度太快,Dustin反而无法信任,“不,我不做什么。”他又加上一句。
Dustin无法追问了。Mark不想说的事,无论是谁也没办法问出来,他不行,Chris也不会行,所以他轻易放弃。
“走吧,”Dustin再一次开口请求,“Mark我们真的要走了!”他皱起眉,褐色柔软的眉毛拧成一团,像是树木的枝条将要溶化在一片雾里。
“你说的对,”Mark抿住唇,他最后一眼望了一下窗外,“我该走了。”
Dustin等Mark走来,他们两人的肩膀相互擦过,“……要能控制天气。”那一个刹那,Dustin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,Mark在经过他身边时,低声呢喃。
其实,Dustin从不觉得,如果有一天世界上的人全都没有了,他会是最后一个好人。不,Dustin一定不是,他不会忘记自己没有提醒Wardo,别签那份协议。

Mark身体恢复的很好,必须好,他的身体不止属于Mark Zuckerberg,他的身体还在同时属于Facebook。
Sheryl在Mark回公司的第一天,给他订了一束花,花束不大,十分收敛,礼节性大于欣赏。
Mark照单收下,没有发表意见。那天上班他来得格外早,早到没劳动安妮卡,而是自己从柜中搜出了一个久置不用花瓶,灌好了水,把淡绿色的玫瑰插了进去。
Mark不擅长摆弄花朵,而当他插完一半花束中时,花瓶就满了。他挽着袖子,指尖和手腕沾着水渍,湿淋淋的。
“Boss?”刚刚才到公司的安妮卡吃惊地看见了Mark正在做什么,她不由出声呼唤,无法控制。而随着她的声音,Mark也从沉默中回过神,他的手臂抖了一下,眼神反射性地变得尖锐。
“您……需要我帮忙吗?”安妮卡小心翼翼地询问,“我去找个更大的花瓶。”
“不用了,”Mark收住自己的神色,他拍了拍手,抹去办公桌上的水珠,“剩下的花送你吧。”
Mark边说,蹙起眉,嘴角却上扬了一些,仿佛一个走到半途的笑容。
“哦!”安妮卡十分吃惊,可她仍勉力藏住了它们,“真好看,这些绿玫瑰。”她展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,并思索,自己大概得丢弃前几天才换的满天星了。
“绿色的,”Mark点了点头,“Sheryl只写送了玫瑰,我还以为它们是红色的。”他一面甩了甩指尖,“反正我都认不出来。”
安妮卡走进办公室,她不敢把自己桌上的花瓶直接抱过来,那样,Mark就会看见里面已盛上花了。所以,她只得用手,拢住松松散落开的玫瑰,打算先把它们带去自己那里。
“安妮卡,”忽然,在她马上就要拿住那些花儿时,Mark突然问道:“你的花瓶里是不是已经有了花了?白色的?”
“啊,是,是的。”安妮卡向后退了半步,心中隐约感觉到忐忑。
Mark低下头,他望着自己的玫瑰,CEO办公室的窗户开了一半,风吹进来,花瓣簌簌晃动。
“没关系,没关系,”Mark轻轻说,像突然从梦中惊醒一样,“是我没注意,”他在桌边踱了两步,“安,别把你的花扔掉,把这些玫瑰拿出去,分给别人吧,女孩儿。”Mark说,“别扔掉你自己的花。”他又一次强调。
说完,他抱住自己的电笔,以及属于自己的一半玫瑰。走出门,经过安妮卡的办公桌时,Mark脚步不停,视线却停住了一会儿。随后,他抽回注意力,终于匆匆离开。
安妮卡望着Mark的背影。

Dustin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应该算准,在周末的时候,帕罗奥图的天果然从早上开始便阴沉了,气压很低,低得压住飞鸟。
Mark原本不在乎自己到底有无周末,他的休假不多,他也不在乎自己的休假多不多。Mark无需闲时挥霍,Mark属于Facebook,全心全意,不假思索。
但这个周末不一样,他不去Facebook了,他待在家里。早晨Mark还是一贯起早,挂着ipod去跑步,耳机线一起一伏,像是有了生命一般。
回家后,Mark自己煎了鸡蛋,和生菜叶一起夹着吃了。吃完,他开始了等待,现在的Mark和以前不一样了,以前的Mark最不擅长等待,可后来,时间教会他,Mark也改变了,他不得不。
Mark搬过电笔,自己握在沙发下,Beast从后院跑进来,满身全是鲜活的草味儿,又凉又冷,还有点苦。他扑上来,爪子按住鼠标与键盘,再进一步是Mark的头,他的头发被Beast揉弄的更乱了。
“哦,哦!”Mark笑开,Beast绝对是唯一一个敢随时随地摆弄Mark电笔的物种,而且还不会受到任何惩罚。Dustin曾经抱怨过,在Mark眼中,Beast比人还有人权。
“嘿,轻点儿!”他低头,躲开Beast湿漉漉,热乎乎的舌头,“我在写代码!”
可Beast才不管Mark是在写代码,还是在拯救世界,它继续将毛绒绒的爪子窝进Mark腹部,讨取温暖。
Mark无法了,他投降似的把电笔抬高,放上了沙发,一面狠狠抱住对方疯了一顿,直到Beast变得更像一块拖布,而他的卷发更像一丛鸟窝。
得到了Mark注意力的Beast终于满意,他晃着尾巴走开了,具体去哪儿,Mark不清楚,反正房子这么大,Beast可以去任何一个它想去的地方。
有时Mark甚至觉得,Beast可能才是这个屋子真正的主人,而他只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过客。因为Mark自忖,自己从未给这个地方,增添什么笑语。
Mark把剩下的时间花在了代码上,他今年的年终目标就是每天都要写一段代码。说到做到,是他一贯的风格。
Mark提前和菲比,也是照顾他起居的女孩儿说了,今天不用过来。于是,他也理所应当的跳掉了午餐,故态重萌。
而或许,又饿,又有点儿累,Mark在敲完一条代码后,睡着了。他对自己沉入梦境有一丝知觉,因为在趴向茶几时,Mark侧头望向窗外,他之前听见隐隐雷声,他希望自己没有听错。
闭上眼睛,大雨溅落,瞬息倾盆。

Mark从木桌上睁开眼睛。然后,看清楚熟悉的Kirkland公寓时,Mark不会否认,自己心中有一丝雀跃。
他想,自己果然猜对了,只要在门洛帕克的雨天,他就会回到九年前。
而且,根据他上次,滑划破了自己手腕后得到的结论,这个世界是真实的,而且这个世界只存在于他的记忆。
思及此,连Mark也不禁轻轻颤栗起来,感到一丝兴奋:既然不会对任何人,有任何影响,那么,他是不是便可以在这儿为所欲为?可以不计后果?可以……挽回已失去的一切?
不过是做梦而已,一场梦,Mark最不怕的就是做场大梦。更何况,他还对此期盼已久,肖想已久。
这简直是他的梦寐以求。

“Mark?”一个声音喊他,“你终于醒了,我一直没有打扰你,就怕你醒来,又只顾着去编程,再不休息了。”
Mark咬住牙,他巡着声音回头,看到了记忆中的Wardo,他的Wardo,抿着唇微笑又仿佛担忧的Wardo。
“我睡了多久?”他问,问题匆忙,而且毫无意义,只是为了遮掩内心的波澜,“我自己早不记得了。”
“我,我也不清楚,”Wardo侧开头,低下脖颈,“我忘记看时间了,你想知道吗?我去问问Chris。”他说,一边要往外走。
“不!”Mark大喊一声,声音大得莫名其妙,而且吓人,因为很明显,Wardo就被他吓了一跳,脚步仓皇地停在原地。
“别这么大声说话,Mark,”Wardo有些紧张,“Dustin和Bill已经睡觉了,你会吵醒他们的。”
“那你怎么办?”Mark从桌前跳起来,“艾略特楼那么远,你不会要赶回去的。”他以一种坚决的语气说,“你不会赶回去。”
“我从不清楚你会在意这个。”Wardo看起来有些疑惑,“其实我可以回去,宿管不会为难我,大不了只是一句提醒。”
“别回去了!”Mark转过桌子,走上前,他本想拉住Wardo的肩膀,可又想到,以前的Wardo是会因为Mark过于亲密的动作发出疑问的,他不能太明显,他得慢慢来,他不缺时间。
天呀,Mark想,他希望加州每天都下雨,他希望自己可以控制天气。
于是Mark握了握拳,把手放回兜中,“外面太冷了,看样子要下雪了,你留下来,我们睡一张床。”
Mark努力使自己的语气生硬,努力不泄露出哪怕一点儿颤抖。
“你确定吗?”许久之后,Wardo问,“你不会习惯和一个人分享床铺的。”
“不,”Mark回答,在口袋中攥紧指骨,“我可以逐渐习惯分享。”
———
我思索了一下,还是填了它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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