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TSN/ME]Some old days 06

在诉讼案过六年后
Mark发现自己会下雨天回到六年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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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Mark?”Ross正和Mark汇报新近设立在香港的广告办事处情况,他感觉,Mark虽然在听报告,却仍有一大部分精力游走在外,Ross有些担心,却又不知该怎么办,只能出声,喊了一次老板的名字,“……这就是最新的情况,有关Facebook在香港、台湾的发展。”
“嗯,”Mark把撑住额头的手放下,另一只手也从桌下放了上来。他一面睁开眼睛,伸手示意,让Ross的秘书把报告拿给他,一边开口问:“这是Facebook在亚洲的第二个办事处。”
“对,第一个设在新加坡。”Ross小心翼翼地回答。Facebook在亚洲设立办事处,真实标中的市场,其实是中国。可想获取中国的准入证,实在太难了,逼得他们不得不考虑迂回婉转的方式。
可即便如此,即便用Facebook包围中国,他们也不一定就能达到Mark的目的。可是,谁都清楚,一旦Mark心中有了目标,无论如何他也会实现它们,不管耗费多长时间、多大精力。
“香港办事处,不能照搬新加坡,”Mark按着圆珠笔,咔哒咔哒的声音回荡在过分安静的会议室中,“让负责人搜集整理好地域性的信息,下一次阶段性报告时,单独给我一份资料。”
“好的,”Ross低下头,刷刷地在面前的记录本上划下两笔,“我会嘱咐落实。”
于是,会议至此告一段落,Ross收拾了桌上资料,带着团队离开会议室。而Mark仍坐在房间尽头,圆珠笔翻覆指间,如一只冷硬的蝴蝶。
这几天,门洛帕克天气越发寒冷,连Mark也在灰T恤外,套上了加厚的连帽衫。他的面色叫低温逼得苍白,指节通红,只在少数时,才隐透出一点儿温暖。

“……Mark,”忽然,门外,有人轻声扣了扣玻璃,Mark抬起头,看见是Sheryl,还拿着一份文件,“可以进来吗?”对方询问。
Mark耸了耸肩,点头,面无表情,他合上面前的电笔,“什么事?”
Sheryl走进办公室,从会议桌上取过遥控器,把四方玻璃调成磨面。Mark看见,狠皱了一下眉,他将椅子转过,直截了当地望向对方,“到底怎么了?”
可Sheryl没有立刻回答,她做完一切,走近桌边,拖开一把椅子,“你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哑。”她说,随后将手中的文件推去了Mark的面前,“这是这个月,你体检报告回馈的结果。”
她说完,看着Mark。可是,Mark却根本没去摊开文件翻看,他甚至未施舍给它哪怕一个眼神,“所以?”
Sheryl见状,低下头,笑了笑,褐色的头发散落,遮住她一般面容,“Mark,你的胃最近不太好。”
“我的胃一向不怎么好,Mark有些不耐烦地摆手,“大学起,我的三餐就极不规律,家庭医生调养了这么多年,也没什么改变,Sheryl,这是老问题了,我以为已经没什么可大惊小怪。”
“你在服用Chloral Hydrate,”Sheryl终于冷下了脸孔,“Chloral Hydrate对肠胃刺激性极大,剂量不当还会损害心肺。Mark,除了医院必需,你从不曾碰过安定、镇静之类的药物,你的睡眠出了什么问题?”她语气冷硬,不容回绝,“你又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?”
“工作疲劳,用它促进睡眠,Sheryl,我想我的回答足够了。”而Mark却一丝一毫也不为对方的气场所迫,他将手搭在桌沿,“方便而已。”
他说完,Sheryl得到了回答。她听见了,沉默下去,眼睛却始终凝视对方。
Mark给出的言辞,说实际,Sheryl一点儿也不相信。但那又如何?只要Mark不说,所有人都毫无办法。
“你的身体,”Sheryl闭了闭眼,“你才从医院出来,没有多长时间。Mark,你的身体是Facebook的,但凡出了一点问题,股价根本没法稳住,别让我难做,好吗?”她无奈地摇头,“换一种镇静剂,温和些的。你比我清楚Mark,不要跨线太远,更别做无法挽回的事情。”
离开前,她最后看了对方一眼,“我会把这件事压住。”Sheryl说。然后,她伸手拉开了大门,走出去,留下那份体检报告,不再回头。
一切重新安静了下来,门外被隔绝开,门内也被隔绝开。
其实,从方才开会一直到结束,Mark的胃一直在反酸,从食道涌上,又被他按下,这就是为什么他的声音是哑的。
Chloral Hydrate起效时间短,效率快,无后作用。Mark在服用前就已经全面了解,他知道,所以他才会选它。
天气不由人来控制,这一点,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改变,可除此之外,Mark知道,他能控制自己的睡眠。
Mark是个理性的人,他没有,也不会频繁服用Chloral Hydrate。另一方面,Chloral Hydrate对他的肠胃刺激实在太大了,吃的这两天,Mark一直恶心、想吐。然而一旦真的面对卫生间,他能吐出来的也只不过是一些酸水。
使人虚脱,也无比折磨。

Sheryl走出去,需要经过Facebook的工作中心区。她路过Mark的办公桌,看见桌上物品摆放地乱中有序。
Sheryl低了低头。事实上,因为年纪的缘故,她对Mark在工作之外总有关怀。而早在2008年,Mark请她从谷歌跳槽,来Facebook担任COO之前,Sheryl就已开始关注这位亿万富翁。
在最开始,她觉得Mark非常有趣,年轻、锋锐,还有几乎是与生俱来的,无与伦比的决策力。而除了这些之外,唯一的一点缺点,只在太年轻。
因为年轻便意味着可能,成功的可能,也是犯错的可能,那时Sheryl就觉得,Mark还需成长,也需成熟。
而之后,随着时间推移,Mark果然没有辜负她的预计,他迅速成长起来。经历了News Feed,也经历了好友的离职,撑住了全部,又坚毅又孤独。
这也是为什么,在Mark后来登门拜访,邀请Sheryl成为Facebook的一员后,她答应了对方的原由。目睹完一切:Mark的成长决定Facebook不会是瞬息光华。
Sheryl回过神,望见Mark桌上铺陈开来的书籍,有的有关于中文,还有的,关于中国文化。——他的野心越来越大了,疆域也越来越广。广到,让她不禁恍惚,思索在这个时代,是否还能有人后来居上,可以同Mark比肩。
是的,Mark得到了很多,或许太多。可他再也不动声色,从不与人分享,也仿佛并不快乐。

*
一觉醒来,Mark发现自己不在Facebook的CEO办公室,也不在Kirkland。
他晃开迷蒙的眼睛,有些恍惚。面前,电脑上正跳动代码,幽绿,如同被雨水湿润了的丰厚苔藓,无比蓬勃。
“Mark?”一个声音传来,是Dustin坐在他的桌上,神色怯怯,还带着一点儿遮不住的羞涩,“你……你艺术史班上,是不是有个女生叫斯蒂芬妮?你知道她……”
这太过熟悉的对话让Mark一下从恍惚中惊醒了过来。不,他不知道,即便Mark重新回到了以前,他也不会清楚,那个女生到底有没有男朋友,又可不可能对Dustin有一丝兴趣。
但Mark知道的是,今天是Facebook即将上线的日子。他还知道,此时此刻,Wardo一定在Kirkland公寓门前等他。
他怎么能忘?Mark一边伸手拎起背包,挥开了Dustin,飞跑出门,一边咬住嘴唇。他又要迟到了,Wardo又在等他。Mark无比懊丧,他既给了Wardo门卡,为什么就不能多给对方一把房门钥匙?
Mark气喘吁吁,跑出楼外。天空上正落下雪籽,地上的积雪很厚,很冷,像足以冻住一切一样。
可它们却冻不住Mark内心的急躁,Mark奋力奔跑,身边飞雪急飙。为什么?他紧绷眉头,为什么他总握不住时机?为什么时机总戏弄于他?
大雪肆虐,覆盖校园。来来往往的人群,Mark全都看不见,他心中唯一念念的,只有远处的Wardo。
而终于,五分钟过后,Mark一路疾驰,跑回了Kirkland楼下,他热得全身蒸腾白汽,内衣汗湿。可他终于到了。
然后Mark笑起来,掏出门卡,弯腰刷开了门禁,开心到抑制不了笑容。他循着楼梯徘徊向上,登上阶梯。Mark手握钥匙,抬头准备问好。
然而H33的门前空无一人。

Mark不明所以,他脑中一片空白。
发生了什么?为什么Wardo没有坐在门前的柜子上?他去了哪里?
甚至连Mark记忆中,Wardo写下的抱怨他迟到、晚来的话,也一个词儿都没有。白板之上,一片惨白。
这不可能,Mark跌跌撞撞地打开门,手抖到几乎拿不住钥匙,背包落在门口,拉链滑开了,东西散落一地。
Wardo没有道理不在这儿。一切都是按预定发生的,Mark改变了编程速度,可Dustin也提前问了他问题,所以,Wardo也必须在这儿,他不可以不在。
一面跑进房间,Mark一面感觉自己的胃疼起来,忽冷忽热,火烧火燎,无法忍受。他得找到Wardo,Mark想,Wardo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来不了。
于是下一秒,他打开电脑,黑进了哈佛的监视系统:Wardo今天上课,一定会待在校园,而他上课的地方Mark都知道。只要调出录像,巡着线索,Mark毫无疑问就能找到对方。
另一边,Mark还在空隙之间,勉力腾出了一只手,给Chris打去电话,万一,Wardo可能是和Chris在一起呢?Mark不知道,可他得试。

“……喂?Mark?”Chris接电话的动作很快,“你怎么给我打电话?”他的音色轻快,温和又有礼节。
“Wardo呢?”可另一边,Mark却并无心情与对方客气,他抛弃了一切礼貌,粗鲁又尖锐,“他是不是和你在一起?”
“什么?”Chris被对方弄得莫名其妙,一头雾水,而且毫无头绪,“他?Wardo怎么可能和我一起?”
“Wardo和我之前约好了,但他现在不在,他去了哪儿?他怎么能不在!”Mark越说声音越大,到最后几乎变成低吼。
“约好?”Chris听见,突然笑起来,“你和他约的几点?九点钟?现在几点?是下午了吧?Mark,没人会理所应当等一个不守时的人。Wardo以前太迁就你了,他这次没等你,又怎么样?你还着急了?”
“他可能出事!”Mark咬着牙咆哮,“他没有等我,但他不可能不等我!”
“停止你的胡思乱想,他不可出事,而且没人不可能不等你!Mark!”Chris声音也大了起来,“……所以,收拾好你的心情,做一个正常人,给Wardo打电话,道歉,重新约一个见面时间。这回,记住别迟到。”他说完,不再理会,挂断了电话。
Mark咬住牙,定定看了手机两眼,随后挥手扔远了它。
手机摔在墙壁上,炸开,惊心动魄,而后噼里啪啦,四分五裂,滚落地下。
他重新埋头,正准备再过一遍监控,却忽然听见房间外,传来脚步声,十分轻巧,和煦,颜色彬彬。
“……嘿,Mark?”来人一手挂住他的书包,一脸疑惑与关切,“天啊,宿舍里,这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
是Wardo,Mark想,他终于来了。

“你的包掉在地上,东西全滚出来了,出事情了吗,Mark?”Wardo问。
“你去哪里了?”Mark抬头,望向对方,“你为什么没有等我?”
Wardo一刹那显出了一丝局促,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才接着回答:“今天下午有必修课,我实在等不了了,所以才去上课了。但一下课我就来了,怎么了Mark?你有什么东西要和我说吗?”他弯着眉角,如拂面的春风。
“你为什么不等我!”猝不及防地,Mark忽然站了起来,“你一直都是等我的!结果今天下午你没来,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,你以为我背包为什么成了那样?因为我赶时间去黑进学校的监视系统,看你是否有危险!Wardo,你为什么不等我!”他扬起下巴,冰蓝色的眼睛如刀锋,又狠又利,劈得人措手不及。
Wardo愣住了,愣了两秒,面色空白。可下一个瞬间,他的表情却突然纠集起来,变得吃惊,又愤怒,仿佛是在嘲笑Mark的荒唐:“为了我?”他把Mark的背包扔下地,像是再也不在意了一般,继而将手插回羽绒服的口袋,“为了我什么?是为了我没有按照你的希望,出现在你的面前,安定你的心思?是这样的吗,Mark!”
“凭什么,为什么我就必须等你?难道是注定的?”Wardo眼眶通红,声音颤抖,手指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攥成拳,“你迟到了,你看不见我,你不安定,所以你指责我。那么Mark,你是否想过,我等过你多少次、多久,我等来了你几次?你又准时了几次?我安定吗?我不安定!我指责过你吗?我没有!”
“……所以,你是不是非常希望,我坐在H33的门口,橱柜,然后在白板上写‘我们明明约在九点!混蛋!’可依然等你?”Wardo冷笑,嘴角勾起来,“真不好意思,Mark,头一回让你失望了。”
他点点头,沉思了两秒,随后转过身子,迈步向门外走去。

“Wardo!”
Mark慌了。他不想这样的,他指望的不是这个样子的,他是真心以为,Wardo出了事,他实在太着急了,他以为自己会失去他,而他真的无法再失去他一回。
“你别走,你不要走Wardo!”Mark扳住桌沿朝门外追去,却又因为被自己的书包肩带绊住,转而磕在了门框上。门框硬实,Mark撞上去的声响无比清晰,几乎就是一瞬间,Mark就知道,他的髋骨一定会青得不浅。可他不在乎,因为这份疼痛是可以忍受的,它总消退得了。
“……我错了,你以为你出了事,我真的不是故意的。你没有理由等我,你毫无理由等我,可Wardo,你别走,求你。”Mark捂住伤处,仍不停地踮住脚追上去,他疼得不得了,连眼泪都要疼出来。
Mark撞在门上的那声响,Wardo听见了,清清楚楚,无法忽视。他气得不行,浑身颤抖,而他身后的Mark也在颤抖。他们两个人如同枯叶,或者转蓬,在风中飘荡,不知将会在哪里安顿。
Wardo停住了脚步,不走了。他低着头,闭上眼睛,摇了摇头。
他还是走不出去。
于是,Wardo转回了身子,他匆匆走来,跨过满地狼藉,拥住Mark的肩,鼻尖通红,瞳仁湿漉漉的,好似饱浸雨水,“你磕在了哪里!”他粗暴地问。
“你,你不走了……对吧?Wardo?”Mark把下巴搁在对方的肩头,放任自己放松,然后倒了过去,“刚磕在髋骨上,大概青了,不过没事,它总会好的。”
“你把衣服掀起来,我看一眼,实在不行马上就去医院。”Wardo神情紧张,手也一边探向对方的连帽衫。
“等会儿,就一会儿,”Mark轻轻叹息了一声,他以几不可见的幅度,蹭了蹭Wardo的脖颈,以及毛绒绒的头发,“让我歇一歇,再把Facebook上线了,然后要去哪里,全都随便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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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不要雁过无痕,点个心留个评,唠唠嗑嘛!
话痨超爱唠嗑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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