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TSN/ME]Mobius 05

本杰明·巴顿奇事AU
Mark越苍老,Eduardo越年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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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是Mark,”Mark把身子直起来,完全忽视片刻前Eduardo已经喊出了他的名字,“我是Mark。”他又重复道。
“你还好吗?”对方费劲地眨了下眼,关切地问着,仿佛站在病床旁的才是昨夜晕倒在地上的那个人,却不是自己,“你的脸色很不好看,实在太……”
“太苍白了。”Mark拉近椅子,凳脚发出叫人齿酸的声音,“Chris已经在你之前说过了,就是几分钟前。”
Eduardo笑了下,“我昨天没吓到你们吧?可能是惊喜地一时激动,老毛病了。”他一边说,眼睛一边真诚的望向Mark,毫不躲闪避让,Mark甚至能看见自己于对方双眸中的倒影。
说得如同真实一样。
但是,Mark心中实则早有了定论,远早于Eduardo醒来,早于他给出这个“托辞”,是的,Mark如此定性对方的回答。——在事不关己时,他十分冷淡,乃至不以为然,可事实上Mark又是个极敏感的人,如他决心要探寻些什么,便没事逃脱得了他的直觉。
Eduardo也不行。
“Wardo,”Mark喊了一声,却没立刻说出下文,他等待了一会儿,Eduardo也安静地撑了撑胳膊,靠在床头。但几秒后Mark却站起来,走去窗边将帘幕拉拢了一些,光线随之暗下,接着他又倒了杯热水,“你渴不渴?冷水太刺激了,热水大概会好些。”
“嗯,给你这样一说,我才觉得真的口渴好一阵了。”Eduardo点头承认。他抬手来接杯子,于是手腕露出了一截,苍白却刚劲,温柔之下蕴藏力量,隐隐透出十分美丽,“你是不是一夜没睡?黑眼圈太重了Mark,已经是青紫色了。”
“我很好,”但Mark显然不预备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更久,“你在party上倒下,没人能够睡得安稳踏实,连Dustin也是熬到了后半夜才铺上地铺睡了一会儿。”他抿了下眉。
“哦,”Eduardo将嘴唇从杯沿拿下,语气极轻又愧疚深重地感叹,手指收紧,骨节捏得突出起来,“……我真的很抱歉,Mark,无论是对你们中任何一人。”
Mark听见,重新走回椅子坐下,“真的吗Wardo?”他问,可眼中神色平淡得很,仿佛似答案已然在心中。
“当然,”对方垂下睫毛,“当然。”
“既然如此,Wardo,”Mark看向他,“你又为什么不说实话?”

Eduardo显然没能料到Mark会这样。Mark的尖锐是他所熟知的,也是惯于应对的,刻薄亦然,但这么极致的透彻反而是头一次,似光穿过阴影。——对方看破了他的伪装,又毫不犹豫地戳破了他的伪装,尽管手中并没有过多的证据,但又那么确定。为此Eduardo着实震惊了,而在震惊外还,却含了一丝他也叙说不了的暖意。
“Mark。”他坐在床上,背已然不自觉地更立起来了些。
“冷静些,别着急Wardo,”Mark抬起手掌,按在床边,示意对方不要紧张,“我只听见你在倒下前说的‘又来了’,一个无前无后的句子。没有其它的。除了无根的推断,除此之外我一无所知,”他偏过头,眼神由明亮变得略暗下去,“但你真的把我吓住了一刹那,Wardo。我在许多年中都没有被这样对待过了。”
Eduardo无言以对,却在无奈里又生发了一份触动。很容易的,Mark完全可以尝试着诈他,如果他不顾一切也想探寻Eduardo的秘密。但对方没有。Mark坦诚了所知,并把所知摊开在他面前,他选择了让Wardo来做一个决定。
“你是有秘密的。”Mark呼吸了几下,下一秒继续道:“不是很小的那种,而是不可思议的。我不会说自己不想知道你的秘密,或者宁可选择尊重你。不,我不会那样,那是Chris才做得了的事,他总比我与Dustin体贴克制,举重若轻。”Mark说到这儿,撇过脸朝向窗外。从方才留出的一丝缝隙望出去,医院后,广阔的草场翠色满布,富含寒冷的意味,“事实上我想知道,非常的。我只怕你不告诉我。”
房间里的气氛沉浸下来,Eduardo将手指压在一起,骨骼发出一点儿“噼啪”声。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现在是在医院,不能抽根烟。虽然Wardo不常碰烟、酒,可这二者在某些时刻的确足以舒缓情绪。而白色烟雾在腾空的一刹那,就算有再多的不可说,一切也全淹没在一片茫茫中了。
“你在拿捏我,Mark。”终于,沉默还是走到了尽头,犹如烟也会燃尽,酒也会喝完一样,没什么可以被永远逃避开,“你打赌我不能拒绝你。”
“是,”Mark颔首承认了,“我是在玩心计,我承认,可纵使如此,决定权也是放了在你的手中Wardo,我耍心计,但是我绝不会逼迫你。”实际上,Mark就是故意将自己的态度破开得如此坦诚,如此不遮掩。他这样干的唯一凭借,就是赌博,Mark赌Eduardo不会拒绝。
Mark知道Wardo不蠢(Harvard永不会选择蠢材)。然而Wardo再是对他们温柔,也仍是个商科生。Mark足以看透人,可尚远不能拿捏人,尤其在对象是Eduardo时,因为对方比他擅于此道。于是,在此刻,幽微曲折不若直截了当,难踢的球要还给对方,这是黄金法则。
“你可真锋利啊,”Eduardo笑了一下,“我以前这样说过吗,Mark?”
“不,你从未有过。”Mark回应,“你大概会把锋利替换成刻薄。”
“所有人都会的。”Eduardo仿佛突然就疲惫了起来,“但终有一天不会。”他把脖子陷回柔软的枕头,“我想再喝一杯水,再喝一口就行,这次要冰的。”
“不,”但Mark拒绝了,“只能是热的。”

二人重新坐下时,Eduardo身上多披了件外套,也是他昨晚穿的那件西装。他执意坐了起来,坐在一旁的椅子上,才开始谈话,而不是躺在床上。
“我希望可以正式一些,”他说,“一个人在某个时刻需要一份仪式感。”
Mark无可拒绝。
二人把椅子又都挪去了窗边,Mark再一次将百叶窗拉开,缝隙开大。空气转瞬飞入了房屋,新鲜清淡,居然立刻便让沉重煎熬的气氛显得轻快了点儿。
“Mark,如果不出我的意料,你与Dustin是在Harvard管理系统上找到了我的生日。”Wardo把一只手搭在玻璃茶几,另一只压住了膝盖,开始了第一句话。
“嗯。”Mark短促的以鼻音回答,“你以前从没提过,我为了效率,没用Chris的办法。他想当面问你。”
“真幸运,你选对了,”Eduardo耸了下肩,“若Chris的办法拿给别人,一定会奏效。可我不会,我会骗你们。”
“因为秘密。”
“因为无法改变的事实。”
Mark听见对方纠正,不自然的感到冷意。下一刻,他用手去够自己的杯子,杯中水溢出丝缕热气。——那还是他给Eduardo倒第二杯水时,极顺便地给自己准备的,本没希望用上。
更何况以这种方式。
“先喝一口吧Mark,或只抱着它也行,”他的小动作总逃不过Wardo的眼,“……其实我可以打赌,你与Chris一定会总觉得我时不时就成了个父辈,至少是哥哥一样的角色,事无巨细全交待到位,更甚者,即便如此也还常不放心。”
“Chris抱怨你太细致,这样会把我与Dustin惯坏,因为除了你,以后一定不可能再有人如此包容。”Mark有些不自在,或者说,他的直觉又开始警报。有一些控制外的事正在发生,但Mark无能为力。
“那你该佩服Chris的捕风捉影并非完全的空穴来风了。”Eduardo弯了一弯嘴角,“在某个程度上,他是对的。”
“什么是对的?”Mark追问。
“这个世上,每一个人都是由年轻到老,按着正常的步调走下去,就像是和法律、规则一样的。”但下一句话,Wardo忽然跳开了原本的话题,又像是回答了上个问题,语调轻快平稳,不起一丝波动。
“我看不出它被违反的必要。”Mark竟罕见地未追问,而是顺由对方继续。但他的语气仍生硬,更多的还有愤怒。
“可我不是,Mark,”Eduardo停顿了会,却在之后又不费力气地说出了该说的话,没有遮遮掩掩,“我的‘时间’是相反的。”
“我不……明白。我不明白。”
如果说第一个“不明白”是真的疑惑,那么Mark的第二个不明白便明显过于斩钉截铁。吐出字句时,他握杯子的手收紧,苍白掌面上爆出青色的筋脉。
“你明白。”可Eduardo不让他逃避,一如Mark不容许自己。他伸长了脚去够不远处的拖鞋,鞋面毛绒绒的,仿佛情人一般抚慰的双手。“……时间相反,意思是我的一生是由衰老到年轻。”
至此Eduardo扯下了最后一块幕布,亲手。

Eduardo以为Mark会在“明不明白”的对话之后有进一步的反应,因为潜意识中,他总有那么点儿担心Mark会爆发。对方平日常是冷淡又事不关心的模样,而Eduardo又不得不承认,某一种程度上,自己最害怕的恰恰就是这类人。
“我想我需要你的多一些解释。”可最终,在漫长的空白后,对方只是压下了下巴,连握住杯子的手也松开了。冷风吹入,热水起先的那点温度早已不能延续,白色雾水蒸腾着凝结在杯口,只是仓皇又模糊。
“那……你问,我会说。”Eduardo又向椅子深处靠了靠。他将两腿曲起在胸前,双手十指交相握于了一起。在深褐色的眼睛中,Wardo的神色变得更加安和,却看不太出最早时那份无奈了。
“一个人怎样从衰老变得年轻?”
“就像一个人从年轻而衰老一样,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。”
“没有区别?”
“没有,或者,有一点。”Eduardo偏头,“衰老在我这缩短,年轻变得更长,到了现在,三、四年才只减小一岁,或许你可以叫这天赋异禀?”
“身份、证件,这些怎么办?”Mark皱眉,“年龄与长相极度不符的人是不可能不惹上麻烦的。”
“如果告诉你,我这样的人,在家族中每代都会有呢?”对方道:“这么多年过去,总会有手段来处理它。”说实在,Eduardo还挺惊讶,Mark竟直接跳过了“你是正常人吗?”这个阶段,开始关心证件、身份诸如此类的实际问题。
“怪不得,”Mark冷笑,“那改个Harvard的管理系统想来也不在话下。”笑罢,Wardo发觉对方的食指又开始扶手背上敲敲打打了,于是他终于明白。——Mark始终也没有平静下来,他只不过在遮掩,也只不过遮掩得好了一些。
“为什么会昏倒?为什么是又?”他抿住唇,用牙咬住口腔内壁,沉闷着问。
“人变得老,记忆也同样会老,还会消失、飘散。我看似变年轻,其实也是衰老。昏倒一次,这些东西就少一些,到最后什么也不记得。道理是一样。”Eduardo扬起头,“然而很幸运,显然,这次我还没能来得及忘记Kirkland。”
“你不会忘记Kirkland。”
“这不由你,Mark,这不能由你定论。”可Wardo只是如此回应,“还记得捡到Puma那天,我问你,你觉得我可以养好它吗?其实答案很明显,我不能。Puma会长大,所有人也会,只有我在不断退后,而等到退无可退的那天,我就该走了。”
“你不会。”而Mark固执道:“你不会。”
“相信吧,Mark,我比你花了更多年来思考这个问题,”Eduardo笑了,“得到的答案是,我只得尽力活在当下。因为多年以后,结局不是我忘掉别人,就是别人忘记了我,不会再有第三种了。”
Wardo讲着讲着,仿佛整个人突然就轻松了一些,与此同时,他脸上还浮现出了一种兴致勃勃的神色:“……我努力结交朋友,也做好朋友,是由于自己知道,我与他人的关系脆弱又不能长久。这大概也算得上是一种自私了。”

Mark转过头。
“不,”他说,冰蓝色的眼睛又尖又锐,“你不可以忘记我。”
“我也不想,”Eduardo轻轻摇头,“我也不想忘记任何一个人。”
“如果我可以做到呢?”Mark忽然站起来,脊背笔挺,一刹那间整个人仿佛都在燃烧,发出烈烈的火光:“我可以写个程序,那个程序可以记录你的一切。你如此美好,如果有人看见你、了解你,你可以有数不尽的朋友。没法与他人见面,这没关系,毫无紧要,网络可以联结一切……如果……如果我把整个社交全部搬上网络,你可以不只拥有Harvard,不只拥有过去。Wardo,你可以拥有整个世界。”
Mark言语中的蓝图是那样无比伦比,也那样的宏大、广阔,不可思议。于是,还在他未来得及说完时,Eduardo便已被对方彻彻底底地震惊了。坐在椅子上,Wardo感觉到了自己呼吸的紧迫,他看见对面的人迸发出的光彩,Mark的光与热无与伦比。——而Eduardo亦从心底深感荣幸,为它们是因自己而来。
他无以回报。

“而如果,你都不会忘记整个世界了,”Mark看向他,“你又怎么会忘记我呢,Wardo?”
足以改变世界的人如是说。
———
问:“为了让男友不忘记自己,一个控制狂可以做到什么地步?”
答:“改变整个世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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