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TSN/ME]Young and Beautiful 01

诉讼后
Eduardo有一个会变魔术的挚友
———
诉讼结束于庭外和解。
签完所有文件,Alice轻轻碰了碰Eduardo的脸颊,她眉目蹙起,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,道:“别灰心,打起气来,Wardo。”
Eduardo吸了一口气,慢慢呼出。他的眼睛既沉默,又疲惫。桌子另一边,Mark早已经先行离开,他身上那件淡紫色的Polo衫透过曲曲折折的走廊。
“我会的,Alice。”他闭了闭眼,长而密的睫毛轻轻颤抖,仿佛一只振翅欲飞的水鸟,“只需要一点时间。”
“谁都需要时间,Wardo,不论是谁。”Alice扶住他的肩膀,“别为难自己,别强求,找个风景美好的地方去走走,记着,你还有其他的朋友,许多朋友。”
她最后拥抱了一下Eduardo,“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,打给我电话。”
他点了点头。
得到了平定的答复,Alice又停顿了一会儿,随后她拿上文件,静静地走开,同时背手带上会议所宽大的玻璃门。Wardo侧耳倾听女律师的脚步,一点一点,铿锵有力,他凝视她柔韧的背影,弯起一点唇角。Eduardo知道的,一直如此,Alice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自信又强大的女人。
随后再次呼吸。
会议室只剩他一个人。
此刻的Palo Alto,窗外,云层聚拢,天色迅即地变得阴暗。云很快连成一片,密密连缀在天的边际,高楼大厦隔断开宽阔的景色,蓝灰色幕布由上自下垂落。
Eduardo在原地站了片刻,踏着厚实柔软的地毯,他把手插在裤兜里,脸上没有表情。定了一会儿后,歪歪头,Wardo抬起左手抱住自己肩膀,一边慢慢悠悠地从长桌走向落地窗户。走到了近处,他伸出指尖,贴上透明玻璃,感到冰冷一丝丝传过来。

如是许久。
就在Eduardo觉得,空间与时间几乎要黏在一起,停滞不动时,忽然,什么东西从他背后传来了一点声音。Wardo侧身,回头,脖颈线条流畅柔和,眼眸沉静,他的手轻轻张开,还贴着窗户。
而完全转过身子,Eduardo才发现,原来是会议室的一扇玻璃门被人拉开了,发出细小的开门声。
此时,门口处,那儿站立了一个男孩,一手还扶着门把。看模样,大概只有十一、二岁,身材并不出挑,甚至瘦得有点显突兀。脸庞的轮廓十分利落,颧骨高,往下逐渐收敛,下巴锐利。只是表情有些孤零零的,一脸冷肃淡漠。
打心底,Eduardo觉得他可能走错了地方,因为男孩儿明显有点儿无措,只不过由于眉眼绷得挺起劲儿的,一般人或者看不出来。但Wardo从来对小孩儿有一份天生的好耐性,又温柔。见状,他不禁微微低下腰,而由于太认真,连自己手机进了条即时短信也没在意。
“Hey,”Eduardo试探性地打了个招呼,“你还好吗?Buddy?”他放低语气。
男孩抿着嘴,没有吭声。
“别紧张,”一瞬间,Eduardo有点懊恼,他觉得自己可能一时唐突了,毕竟这个年纪的小孩都有点特立独行,又敏感,“我只是打个招呼,没恶意。”他直起身,尽量表现得自己是尊重对方,且一视同仁的,“你是来房间找东西的吗?”
Wardo问完,等待了几秒后,看见男孩微微点了点头,对方伸出右手的食指,无意识地搭在唇边,说:“我拿我的电笔。”
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摆在Eduardo对面椅子上的笔记本。
Wardo隐约皱了皱眉头。
男孩儿一脸平静。
可看向他手指的方向,Eduardo可以毫不犹豫地肯定,那是Mark的电笔。
Mark Zuckerberg。
“啊……不,朋友。”Eduardo有点儿不可置信,倒不是说他觉得那个年轻的男孩儿是在撒谎,而是他根本没料到,Mark居然会把电笔落在会议室里面。
“我想那不是你的电笔。”他绕过桌子,走近了男孩一点,“你可能弄错了。”
“不,那就是我的。”可对方如此坚持,Wardo瞧见他的一双毛茸茸的眉毛也轻轻蹙了一下,仿佛一团线球。
但仍挡不住一股锐气。
“不,Buddy,那个是我的……一个朋友的,”Eduardo选了一个最容易理解的词,是“朋友”,而不是“前朋友”这样会产生歧义与疑问的词句,“他的电笔长什么样,我错认不了。”
男孩儿闻言,倏地沉下了眉眼。Eduardo看见他隐约咬紧牙关,就连冰蓝色的眼睛也变得深沉起来。他几乎难以相信,那是一个12岁男孩儿的眼神。——Wardo心中跳落了一拍,一种直觉性的不安升腾起来,渐而弥漫。
“抱歉,你叫什么名字?”他轻轻地问,手一边无意识扶住了一张椅子,表情探寻,又小心翼翼,“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?”
男孩儿闻言,不自主地后退了一步。他闭上眼,深深呼吸了几下,胸膛也一起一伏。等到再次张开双眼,他的脸颊变得苍白,一片嘴唇又薄又利。
“Wardo,”他说,语气仿佛平静冷淡,实际却含着一丝颤抖:“我是Mark。”

Eduardo与Mark面对面坐下。
Mark身上的衣服、裤子都显得有点宽大,毕竟了,要求一个12岁的男孩儿合适地套进一件属于21岁男人的Polo衫里,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。
Mark坐在另一把椅子上,吊着脚,拿着自己的电笔,离Eduardo只有三四步的样子。12岁的Mark头发也是卷卷的,但远比成年后的更弯曲。他用十指按住了键盘,却并没有动作,反而是时不时的抬起头,看一眼对面沉思的Wardo。
“Edu,不,Wardo,”终于,Mark眨了眨眼睛开口,“你还好吗?”
Eduardo闻言,抬起头,他用一种介于困惑和了然间的目光望向Mark。对面的人看起来仿佛并不为自己的年龄减少感到困扰,因为直到现在,Mark也没有大喊大叫,或者张皇失措。他干得最多的也不过是偶尔伸手,往上扯一扯落下的领子。套头衫对于他而言实在太宽了,那下面一不经意就会露出半幅波浪一样起伏的锁骨。
“这……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,Mark。”Eduardo咬了一下牙,询问对方前因后果。然而待问完问题,他才在一瞬间感到现下的情形着实有点儿荒谬。不到十分钟前,他们,Eduardo Saverin与Mark Zuckerberg签下了协议,后者赔给了他6亿美元。而在此之前,他们争吵、攻讦、相互讥讽,几乎把糟糕透顶的事儿干了个遍。只怕不能老死不相往来。
Mark歪了歪嘴,尔后说:“我把电脑放在桌上,去上了一个厕所。出来洗手,照镜子时人就变成了现在这样,毫无理由。”他用手揉了揉头发。
另一旁,Wardo一边听对方说话,一边看着“这个”Mark。12岁的Mark还拥有稍显圆润的侧脸,还不富含那么浓稠的攻击性、尖锐,与刻薄。是的,Eduardo想,一个只是12岁的Mark,12岁的男孩儿,无论怎么都可以被原谅。——这也或许就是他不能对现在的Mark Zuckerberg拍桌子、大吼,以及毫不顾忌地离开的原因。
确实如此,的确。一个人怎么才能够与一个12岁的孩子老死不相往来?
而Wardo总是温和的。
“Wardo,”Mark停顿了一下,忽然问,“你不会喊来Dustin与Chris的,对吧?现在的Facebook因为我们沸沸扬扬,如果再多一两个人知道我成了现在的样子,别说新闻与媒体,连CIA、DOD也不会放过我。”
思及此,Eduardo不由把手按在眉骨上,皱起眼睛,褐色的瞳仁于是也显得色度更暗了点儿。他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回答道:“不行,Mark,你是可以不通知其他人,但却必须让Dustin和Chris知道,因为现在的Facebook上下,只有他们两个足够给你打掩护,除此外,更别提Chris还是你的PR了。”
“不是‘我’不通知,”然而出乎Wardo的预料,在他说完话之后,Mark并没有着急着反驳,“是‘我们’,Wardo,我和你。”他只是纠正,“是我和你。”
窗外,雨水占领了这个城市,Palo Alto的颜色也变得灰沉沉的。宽大的玻璃上,布满了晶莹剔透的水珠儿,而在每一个水珠里都有一个相对Mark与Eduardo。
听完Mark说的话,Eduardo骤然感到了一股从心底浮起的疲惫。
“Mark,”他将脊背靠回椅子,摇了摇头,“我知道,对你来说,区分理性与感情很容易。在诉讼的这些天,我也在想,到底是什么让你和我走到今天,做了这么……这么多不美好的事。”他抬起手,弯曲,支撑住自己,“我冻结账户,你对我商业伏击,在你的角度,这是富有逻辑的,理性的,你觉得我对Facebook有害,于是你采取了相应的行动,逻辑链条无可指摘。”
“但是对我,我将感情掺杂在你和我之间。尽管其实在这个世界上,大多数人,也都是这样做的。”
“但你不是。我不能说你错,因为你可能并没有错。然而Mark,我不强求你,所以请你也不要强求我。我可能一生也不能全然将理性与感情分开,但你不能因此,就说我是错误的。”
“所以,”Eduardo把头略略垂下,“现在是你与我,不是‘我们’,好吗?”
Mark把手盖上电脑,双脚轻轻晃着,他的脸上没有表情,也没有一丝波澜。但他一直只是沉默。
又过了一会儿,Mark抬起头说,“那就告诉Dustin和Chris。还有,Wardo,坐在这里没法说事,我们另找一个地方。”

Dustin,Chris,Mark还有Eduardo最终坐在了Mark的公寓里。
Mark窝在沙发中,抱着电笔编程,Chris歪在一边看了看他,有那么一刹那,他觉得或许就算Mark一直这样了大概也无所谓,反正他本人一丁点儿也不在意,更何况,这样说不定还能再一次刷新“世界最年轻富豪”的下限,12岁,上天啊。
而在另一边,Dustin则隔着一个沙发扶手看向Mark,他的手时不时地就抬起来,抑制不住地去扯弄一下对方的头发。偶尔间,Mark感到不耐烦,就会用手肘狠狠肘击两下Dustin,弄得后者又笑又叫。这让Chris感到仿佛房间里面不是只有一个12岁的未成年人,而是两个。
在这所有人中,Eduardo却始终低着头。他靠在窗户边上,把玩自己的表链,不试图与其他任何一个人交流。Chris盯了他一会儿,心内踌躇了一下,罕见的。因为纵使在人际之间游刃有余如他,也明白,他们四个人的形式实在是诡异到可怕。
但沉默必须被打破。
“Wardo,”最终,还是Chris先开了口,他没急于谈论有关Mark的现状,而是首先笑着说到:“真的很抱歉,见鬼的把你牵扯入了这种境地。”
“别这样,Chris,”Eduardo抛下自己那块贵得不得了的手表,从眉眼间聚拢起一个温柔的表情,“没人是故意的,谁也无法预料。没有任何人有错。”他强调着,把重音落在最后一个词上,“道歉是不必要的,Chris,只是你们得找个办法,尽可能长的去瞒起这个事实。因为,很明显,在现在没有办法可以让Mark变回来。”
“嘿,Wardo,”在Eduardo方方落下话音时,Dustin呼喊起来,“是‘我们’,你可不能把自己撇在外面!”
Chris保持沉默。他扭过头,望去Mark的方向,12岁的男孩儿仍旧勾着脖颈,仿若毫不在意,但Chris看见Mark的指尖实际却悬空在键盘上,他抿着嘴唇,冰蓝色的瞳孔从丰密的睫毛间露出颜色,一瞬不瞬。
Eduardo低下眉,目光偏去别处,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。
“好吧,Dustin。”良久之后,Eduardo轻轻地笑了一下,他看着Dustin说,“在这一件事情上面,暂时是的。”
“另外,我觉得Mark最好可以不留在Palo Alto,”Chris暗暗松了一口气,随后进一步说:“最近他简直能算得上是炙手可热。万一有谁,无论是谁,看见一个12岁的,与Facebook CEO长得极像的男孩儿出入公司,谁知道新闻稿会发出什么?”他边说边望向Eduardo,“而且,我和Dustin如果要应付媒体,会很难兼顾Mark。”
“……你们是要把Mark交给我吗?”Eduardo沉吟了一下,问。
“我希望,Wardo,我希望。”Chris停顿了一会儿,偏头真诚的看着他。
“其实,我的确,收到了一个朋友的邀请。不是本国,是在英国,London,”Eduardo扬了一下自己的手机,“他邀请我去看一场他的Show。”Wardo抿了抿嘴,承认,自己无法拒绝那样的Chris。而一旁的Mark敏锐的捕捉到了“朋友”两个字,他随之挺起背脊,继而探究式的瞥了Wardo一眼,手指微微蜷紧。
“Wardo你什么时候走?”Dustin追问,“还有那是什么Show?我也想看!”
“是魔术,”Eduardo轻轻笑道:“他是一个魔术师,Dustin。常驻London。”他说着,看向Mark,解开手机的锁屏,翻看了一下,“我订了后天的票,可以吗?”Wardo唇边的笑意逐渐消融褪去。

“好的。”
Mark抬起头,直视Eduardo说,“任何时候,Wardo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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